胡瓌:五代时期北方民族的杰出画家,历史长河中的璀璨明珠

发表时间: 2020-12-24 16:00

《画人传》~第64篇

胡瓌是五代时期北方民族的代表性画家,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文/卢秀辉


胡瓌,生卒年不详,山后契丹乌索固部落人。随李克用入中原,定居范阳(今河北涿县)。

刘道醇的《五代名画补遗》称:“胡瓌,山后契丹人(或云:环本慎州乌索固部落人),善画蕃马,骨格体状,富於精神。其于穹庐部族,帐幕旗旆,弧矢鞍鞯,或随水草放牧,或在驰逐弋猎,而又胡天惨冽,沙碛平远,能曲尽塞外不毛之景趣,信当时之神巧,绝代之精技欤。故人至于今称之。予观环之画,凡握笔落墨,细入毫芒,而器度精神,富有筋骨,然纤微精致,未有如环之比者也。”胡瓌是山后契丹人,或是慎州乌索固部落人。

“山后”是指今山西、河北北部地区,在幽州附近今太行山北端、军都山迤北地区,由五代早期刘仁恭所置“山后八军”而得名。胡瓌是契丹统治下的山后地区的人,他是契丹人抑或是居住在山后地区的其他民族,胡瓌无论生活在慎州或是范阳,在五代都是契丹辖区之人。

后唐李克用是神武川新城(今山西省应县)人,沙陀族。中和初年(881年~884),李克用率领沙陀军队南下,镇压黄巢起义,参加长安收复战,迫使黄巢兵败自杀。凭借功勋,授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击败李茂贞、王行瑜、韩建,救出唐昭宗,册封晋王。割据河东地区,持续与梁王朱温对峙。后梁建立后,延用唐朝天佑年号,以复兴唐朝为名,与后梁争雄天下。当他入主中原后,北地少数民族随之而来中原者极多。胡瓌也是这一时期由北南进,居住范阳,是五代至宋辽时期的代表画家。

唐末,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统一各部,于后梁开平元年(907年)即可汗位,神册元年(916年)称帝,国号契丹。大同元年(947年)辽太宗改国号为辽。与五代、北宋并立,在我国北方广大地区整整统治了二百余年。耶律阿保机尊孔立庙,使北方文化有了很大的进步。契丹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艺术,更有自己的画家,他们以描写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狩猎射骑生活,以胡瓌、耶律倍为代表画家。

契丹绘画虽然取得了自己的成就,但流传有绪的作品却是不多的。在所有反映游牧民族生活的画家中,胡瓌是最出色的,也是最著名的。他是他们中间的一个代表。《五代名画补遗》、《图画见闻志》、《宣和画谱》等宋人的绘画著作中,都有关于他的记载,但或是著录他的作品,或是评论他的艺术,有关胡瓌的个人情况却是很少提到。


《五代名画补遗》成书最早,把胡瓌列为“走兽门”神品,他居住过范阳(即今北京一带),活动于公元九世纪至十世纪,即唐末五代时期,所以有些书中把他列为唐代,有些书中把他列为五代。他是一个专门描写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生活的著名画家,特别善于表现水草放牧,驰逐射猎,以及边塞上那种荒漠平远和冰天雪地的大自然景色。同时更能精确地刻划出游牧民族的帐篷、毡幕、旗帜、弓箭等等;对于马的骨骼体状的表现则又格外富于精神。“能曲尽塞外不毛之景趣,信当时之神巧,绝代之精技欤。”他突出地体现了北方草原少数民族的艺术特点。

胡瓌番马画所用作画工具为狼毫笔,画风细致入微,胡瓌番马画形成了他个人的画风,并对其时代的其他画家产生影响,如胡壤之子胡虔,李玄应、李玄审兄弟,以及黄宗道等人。宋代董逌在《广川画跋》里,以胡瓌、张戡二人所画番马相比较:“冀北多马,自昔幽州并皆其土,今幽并地北数千里,截入胡中,而全燕尽为虏地,则马良而健决,其气然也,今画者知番马与中国本异而不得其说,唯胡瓌可以马校之”,“胡瓌此马形似不差其群类而色别,与逐惊风而捕日脚,皆得尽其性,近世张戡作番马,盖以中国之马,犁鼻裂耳为之,是戡特见今幽州境上马如此,不知中国之良,似于虏者随其形尔,非真番马也。”

在董逌的眼里,胡瓌画的番马才是真正的北疆番马,而张戡所画的番马并非真的番马,乃是他从塞上看到的其它马种,衡量真正番马画的标准,只有胡瓌所作之番马,可见,在当时胡瓌画的番马的认可度。此时辽代绘画继承唐朝传统,尽显五代特色。多描写北方少数民族生活情状,以人物、鞍马居多。画花卉鸟兽带有浓郁的装饰味,技法有独到之处,唯山水画处于发展阶段。

胡瓌《卓歇图》、耶律倍《射骑图》、《人骑图》等,技巧皆甚为精湛。传为五代人画的《秋林群鹿图》、《丹枫呦鹿图》,就其题材及画风来看,实为五代辽画中之精品。笔墨简略,颇为纯熟,人物造型犹存唐风,带有民间壁画风趣。

辽阔壮丽的内蒙草原,自古以来就是我国游牧民族活动的历史舞台,他们象鹰一样从草原上掠过,有的飞得无影无踪;有的留下一些遗迹,散落于荒烟蔓草之间,诉说着昔日的兴亡。但是在过去,他们都曾经演出过有声有色的历史剧;但是我国古典绘画中反映这些游牧民族生活的作品却是很少的。只有契丹的绘画在这方面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

胡瓌的作品很多,《宣和画谱》著录了65件,描写的几乎全部是出猎、牧马、射雕、毳幕等题材,可惜绝大部分作品都已散失了。现存胡瓌的作品还有《回猎图》、《还猎图》、《蕃马图》和《卓歇图》等。《回猎图》和《还猎图》象是一套组画,画的是三、五个契丹骑士游猎的情景。骑士们都骑在马上,《回猎图》中每人挈一犬,《还猎图》中每人携一鹰,由于跑热了,都摘下帽子,有的背在肩上,有的别在腰间,土丘上生长着沙漠中特有的刺草,远景作荒漠寥廓的景色。

《蕃马图》是一团扇小幅,人马画在幅面的右下角,背景则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草地。虽然这些作品对于北方草原狩猎生活的描写都是非常生动而逼真的,艺术水平也是很高的,但比较起来,规模更大,内容最丰富的要算现存故官博物院的《卓歇图》了。《卓歇图》描写的是契丹狩猎生活的一个片断。“卓”,立的意思。“卓歇”就是支起帐篷休息;或说“卓”即卓午,是中午休息的意思。画的是契丹族一队人马游猎归来在此休歇的情景。

人们狩猎归来、人声嘈杂的场面,马都未卸鞍,背上仍然驮着猎物。人物层次参差,有的在整理马鞍,有的在打着呵欠,有的在相互对谈,有的因长途跋涉而坐下来休息;作品把如此众多的人物组织成互相关联的整体,毫无松散紊乱之感。马匹拥挤在一起,这里利用马匹的正面、背面,以及人物和马匹的交错穿插、相互关联来组织画面的深度和空间距离。这一段是整个画卷最精彩的部分,占去全卷的一半篇幅,场面非常紧凑,非常自然,又非常热闹,可以看出作者掌握构图的杰出才能,和对于北方草原游牧生活的深刻体会。

接着的一个小段,是第一段的延续,只画了五匹马和五个契丹骑士,他们象是刚刚下了鞍,牵着马围成一个园圈在那里闲谈,简练的几笔背景,显示了空旷辽阔的草原。在嘈杂的场面之后,这里显得格外的寂静,这一段是一个过门,是从一个热闹的场面过渡到另一个热闹场面中间的一个小休止符,接着,画面就出现了契丹贵族宴饮舞乐的场面。


全卷的总体布局既段落分明,又互相联系。既表现了极其丰富的内容,又具有高度的概括性,既切合生活真实,又具有完美的虚实、动静、繁简、波澜起伏的变化,因而能够更生动地反映生活。长卷采用了散点透视,视点像电影镜头似的移动着,能够表现出自然连续的、使人可以逐步欣赏的丰富内容,最后引入了画卷的主要场面。

那就是画卷描写契丹贵族宴饮场面的最后一段。一个契丹贵族正在捧杯喝酒,与他对坐的是女主人,契丹妇女自后妃以下,也都长于骑射,和男子一起参加田猎。男主人旁有四男人带着弓弦和豹皮的箭囊侍立,连乐队里击掌伴奏的也带着箭囊。席前一仆役举盘跪进,一侍女持壶斟酒,前面有一男子作舞容,旁有二人奏箜篌,三人击掌伴奏。

人物形象刻画自然,画中的男主人正在捧杯喝酒,酒杯还遮住了一半的脸庞,却能很好地表现出英武豪爽的风度。我国古典人物画,往往依靠行为动态来传神,并不完全凭借面部的刻划。如女主人的娴静自若,侍者的恭敬殷勤,以及仆役们被损害被奴役的形象,都凭借其行为动态各自有其传神之处。这里虽然没有明显的阶级斗争的描写,却表现了不同的阶级身份和不同的精神状态,概括了契丹社会的历史真实。

在沸腾的人马后面,是淡淡的几笔远山,静静的、起伏的丘陵,简炼而浑厚的皴法,把人们带到了辽阔的草原。

卢秀辉有《赞胡瓌》一首,句云:

北方有画者,

流落在天涯。

不辞为行客,

还恋草原马。

塞上苦风雨,

画中有喜悲。

终是千万里,

匹马不辞疲。


卢秀辉书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