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玩之美:散文Ⅱ探索

发表时间: 2020-09-02 09:12

文玩是读书人书房里的用品,不光指文房四宝笔墨纸砚,还有专门辅助读书写字的用具。

舅舅文房里的用品,母亲传给了我,这样,我也是有了几件文玩老物了。

母亲说,家里卖了几亩地供舅舅读书。你舅舅是读过大书的,书读多了,心宽阔了,就有了远大志向家里再难留住他。

他是要报国的人,只身一人去了遥远的南方。那会战乱,穷乡僻壤,邮政不通。只有教会还有信使往来。远在湖北的舅舅只能通过天主教圣教会给北京天主教圣教会送来一封亲笔信,只是寥寥几句,显示匆忙而写,信上说:母亲大人安康,儿在远方甚是挂念母亲,请母亲大人放大大的宽宽的心,儿会回看您。

接到此信后,舅舅再也没没有音信了。

我虽没有见过舅舅,他书房里的的樟木箱子,仿圈,镇纸。母亲送给了我。那曾是母亲最珍爱的东西,她知道我喜欢这些,而且我生的是男孩,能顺理成章的继承母亲的东西吧。笔筒,砚台显眼的东西被亲戚借去,再没有归还。

我时常打开书箱,一股好闻的樟木香味,里面是不多舅舅的文房用品。看着这樟木书箱,浓浓的历史文化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看见舅舅写大字

读春秋。

他们那一代人,正逢乱世,可读书人的家国情怀无比强烈,那最后一封家书,他遇见了什么情况,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乱世之中的人命如草芥,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

妈妈说舅舅是姥姥家唯一的男丁,杳无音信后,姥姥就成了乡村里的绝户。

家族里的人是可以以借的名义,把他们认为有用的或者值钱的东西占为己有。所以舅舅就只剩下这点儿东西。

我也是可以理解的,这还是母亲小心的珍藏起来留下来的。

我拿出仿圈、镇纸来观赏。现在的人,很少见过这些东西了,也不知道它们为何所用。

文房里的笔墨纸砚,大都见过,而写大字的仿圈镇纸已是很多年不在使用了,今人见了大多已不认识为何物了。

仿圈是什么东西?仿圈有手镯子大小,形状也类似它的样子,只是底部扁平便于放在纸上,写大字而用,这样写毛笔字不出格,又快又好。

镇纸只有手掌大小,是用于放在宣纸上,压往纸边,便于书写。而现在镇纸仍在使用,它们大多出现在书画家的台案上,现如今的镇纸己无美感,没有尺寸限制,今人喜大,失了先人的内敛。镇纸就越来越大,它们以不叫镇纸而演变成镇尺了。

闲暇的时候,我常拿出仿圈和镇纸欣赏。

仿圈上镌刻着缠枝花纹,它们不张扬,只是细细的一圈,从繁茂的枝叶到几片叶的须蔓,自然地舒展开来,勃勃地生长。先人的东西删繁就简,简单的几笔,勾勒出的画面却是内涵深远的。让人回味。而今人呢?恰相反,他们的东西删简就繁,极度的张扬夸张,没有先人的意境罢了。

镇纸呢,却是另一番景象,一幅《夏荷书生图》展现开来。临水的轩屋,窗扇全开,书生倚窗而苦读,半爿荷塘,夏荷正盛。

宋·杨万里的两句诗用在这里甚好: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草木葳蕤,勃勃生机,肥大的荷叶,红嘟嘟的荷花。

一幅浓烈的叶绿花艳的夏荷图,我却从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书生哪里是在读书,眼晴分明在偷瞄仕女。那个仕女没有画满只有半个身子在荷塘的一角观荷花。

我非常喜欢上面的画面,有时间把玩一番,观察久了,我忽然悟出来了,这个镇纸应该是一对,另一个画有半边身子的镇纸遗失了。

我忽发奇想,能不能找到另一半镇纸呢。于此,古玩市场就常留了我的足迹,拥有老镇纸在手,再加上长期欣赏把玩,多少能做到心有成竹在身。是不是仿品,我一眼也能看出端倪来。

看到品相好的画片不错的镇纸,按捺不住喜欢,价钱合适,也收藏几个,但终没有寻到所要找的另一半镇纸

收藏这个东西,还是要看眼力的。

于是,我就想到一个有趣的故事。

溥仪的老师王国维是一个国学大家,喜欢收藏。溥仪来家里做客。看了博古架上的东西。只说了一句话,和我家的不一样。

结果全是赝品。

溥仪从小在宫中帝王之家长大,耳濡目染,眼睛里的东西全是珍品。自然而然就能辩出真假来。而王国维,虽是国学大师,学贯中西,智慧通达。他也不能和溥仪比收藏。因为人家从小就见过货真价实的珍宝。谁能有这个条件呢?恐怕天下只有他一人了,这也是后话了。